在世界各地,当社会经历激烈社会运动之后,公民往往都会期待社会快点恢复常态与平静。保守、反运动的政客捉住这种心理,便会夸大社运带来的破坏,刺激选民对混乱失序的恐惧,从而争取选票。社运后的选举,常常会出现保守派反扑的现象。
1968年美国反越战学生运动高潮后的总统大选,尼克逊(又译尼克松)便以“法律与秩序”为政纲,呼吁选民中保守的沉默大多数以选票支持他恢复社会安宁。结果尼克逊大胜入主白宫。同一时间在法国,巴黎五月革命学生运动后的大选,总统戴高乐也带领保守力量以恢复社会秩序为号召,在国会选举大胜。保守“沉默大多数”的反扑,将1968年的学运与反战运动推往低潮。
北京一直对香港的“反送中”抗警暴运动强硬镇压,为的就是等待运动激化、等待香港出现保守“沉默大多数”的反扑,令运动孤立无援。但结果北京等了又等,从六月等到十一月,民意调查都显示大多数市民,仍然对政府和警暴的反感大于对勇武抗争者的反感,保守反扑并无出现。
上周日(24日),香港市民更是藉着北京最有信心、能力与经验操弄的区议会选举,空群出来投票表态,支持反建制的力量,以史上最高的超过71%投票率,扫走了大量亲北京议员,让民主派首次控制区议会大多数议席。这一个选举结果,向北京大声清楚地传达了一个信息∶香港并不存在亲北京的沉默大多数,香港选民的大多数,都坚实地与抗争者“齐上齐落”。
香港的抗暴运动在出现了中大、理大之战的熊熊烈火,在整个香港瘫痪了大半之后,香港市民的大多数,仍然不与抗争者割席,仍然毫不犹疑地以选票扫走亲北京力量,证明市民已经豁了出去,准备与北京作长期抗战。北京等了六个月,保守的沉默大多数都没有在这次区议会选举出现,那恐怕是永远也不会出现,直到香港人抗战胜利。
其实过去几个月,北京也不断利用它在西方世界的代理人和老朋友,不断散播香港抗议者都是暴民、强硬镇压有理的假资讯。几个月来,西方不少一直与北京关系良好的中国问题专家,对警察违反指引向示威者头部发射催泪弹橡胶弹无感、对警察虐打被制服的示威者不发言、对警黑合作无差别暴打市民不作声、对警察袭击记者和救护员当看不到。但一到有示威者使用汽油弹、焚烧亲建制店铺时,便忽成为和平使者,出尽力气在国际媒体撰文谴责示威者暴力。
北京的如意算盘,是通过这些代理人在西方的舆论攻势,最终也可以动员国际社会中支持北京的沉默大多数,孤立香港。但结果由警察强攻中大与理大引发的激烈冲突,加速了本来进展缓慢的美国《香港人权与民主法案》立法程序,最后参议院火速一致通过,众议院也火速通过参议院版本。
更有趣的是,一直定期做全国民调、信誉良好的美国爱默生学院(Emerson College)民调,在最近一次调查除有关美国总统大选、弹劾川普(川普)等问题,更首次加入了有关香港的问题。结果显示,61%美国民众一直在关注香港发生的示威抗议,59%民众认为香港应该从中国独立,7%反对,34%无意见,亚裔中支持港独的民众,竟然有78%之高。受访者对“香港独立”的理解,可能因人而异,但他们都强烈反对北京强硬对港,那就是肯定的了。
看来,支持北京的沉默大多数,在香港不存在,在世界也不存在。那个大多数,恐怕只存在于由言论审查官营造的微信(WeChat)平行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