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迟迟没有十九届四中全会会期,加上习近平连番公开讲话表现不在状态,难免又惹来权斗甚至政变传闻,俨然又是今夏北戴河会议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况。
按惯例,中共中央通常每年在10月至11月举行一次全体会议,并会提前在7月或8月宣布会期。由于十九届中央今年1月多开了一次全会通过修宪建议,今年2月的三中全会安排是参照2013年十八届二中全会,据此,十九届四中全会应参照十八届三中全会。2013年8月27日,政治局会议宣布当年11月召开三中全会,至10月29日,政治局会议宣布具体会期是11月9日至12日。
虽然,政治局月底的例会仍可能宣布四中全会会期,但显然已有违常态,说明中国高层未能就会期、政治报告达成协议,权斗之炽热毋庸置疑。会期的改变再次引爆对习近平权势的三个猜测。
一是习近平权力失控问题并未在北戴河会议得到解决。
前总理朱镕基、全国人大前委员长吴邦国、中国前政治局常委刘云山等近日接连现身,备受舆论关注,显示中国老人政治的压力犹存。
日前哈佛学者——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简称肯尼迪学院)的威廉・奥弗霍尔特论及中国改革时,更是引述中国高官透露出中南海内斗的残酷气氛。奥弗霍尔特在1990年代初曾成功预言中国的〝经济崛起〞
他日前在香港中文大学出席研讨会时,向BBC记者透露,一个高层中国官员访问哈佛时告诉他,〝北京的气氛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说,中国经济改革困局背后,是同样复杂的政治局势。因为经济改革会使各个利益集团受损,他们因此起来阻碍改革。习近平通过反腐运动打击利益集团,巩固权力,同时强推改革。
但是,反腐的副作用是使得经济改革的实施者——中国官员们变得畏首畏脚。由于害怕被政敌指控腐败,官员只好选择〝不作为〞,〝像课堂上不愿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缩在最后一排〞。
那位中国高层官员告诉奥弗霍尔特,〝这个改革过程的斗争是非常激烈的〞,北京内部已陷入你死我活的利益争夺和权力斗争。
奥弗霍尔特没有透露那位中国高层官员的身份。但据公开资料,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一度是中国高官的培训基地,有中国〝海外党校〞之称。习近平的经济智囊、中国副总理刘鹤也曾在该学院获得公共管理硕士学位。今年以来,刘鹤因为中美贸易谈判多次赴美。
刘鹤日前在党媒专访中论及经济改革,也提到改革困境和官员的〝不作为〞、〝不敢担当〞,与奥弗霍尔特所谈内容大同小异。
奥弗霍尔特还在BBC专访中指出,北京当局通过不断集权控制各个利益集团,然后强推改革,等于将中国置于一个政治压力的沸腾水壶上,可能一时管用,但不会永远有效。
他说,目前无法对中国未来经济走势进行预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巨变即将发生〞。
事实上,中国目前的局势似乎也在印证奥弗霍尔特透露的内幕。
习近平上台后,通过反腐扫荡一度掌控政局二十年的江泽民派系,同时削平各个政治山头。为了解决经济危局,习当局开始强推经济改革,用铁腕手段清扫中国权贵掌控的各领域利益地盘。不过,经济改革举步维艰,权力和利益之争却让中国继续分化,不只是江派贪官反习,包括红二代内部也开始分裂。
随着邓小平家族的女婿吴小晖入狱,和邓朴方〝生死之交〞樊立勤在北大贴大字报批评习近平,邓习两家的矛盾已经公开化。
二是习近平对继续改革开放的失语。
虽然习近平在广东视察期间不乏”中国改革开放永不停步”的豪言壮语,但不只具体政策欠奉,而且提都不提邓小平对改革开放的贡献。对此,有观察人士认为,习近平不想与邓小平南巡做比较,因在中美贸易战背景下,及国内经济停滞下,习近平的任何说话都会被外界演绎,或会得出反效果。
中共党报“人民日报” 10月30日发表有关改革开放40周年的评论员文章,题为〝以改革开放的眼光看待改革开放〞。该文也是只字未提邓小平,而且暗示习近平的能力和成绩远超邓小平。
这也印证外界传闻邓小平长子邓朴方在中国残联讲话暗批习近平倒退回毛泽东时代。
日前又传出邓朴方演讲稿,力挺遭习当局压制的邓小平理论,不点名地提醒北京当局〝认清自己的份量〞,再次引起外界关注。
该演讲除了热捧邓小平〝改革开放的伟大革命〞之外,还宣称〝我们要坚持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基本判断〞,并不点名地提醒,〝我们一定要有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保持清醒的头脑,知道自己的份量〞。
邓朴方突然公开讲话力挺邓小平,被指不太寻常。旅美异议人士魏京生认为,习近平虽然看似大权在握,但实际上中共内部反对声音正在集聚,邓朴方敢于公开这么讲话,说明党内已经形成批评现当局的气候。
习近平即使要在四中全会推出新的改革开放政策,势必触犯权贵集团的既得利益,也不是他能轻易摆平的,因此,习近平失语被指”要么是陷入了空前复杂的权力挑战格局,要么意味着习氏执政活力趋近穷尽,未来的长期政治停滞正在到来”。
三是对川普和美国的严重误判
习近平及其亲信幕僚对川普和美国对华政策严重误判,以致贸易战中步步被动。其实,四中全会无论是否要再大刀阔斧地推动改革开放,都避不开中美贸易战,甚至是中美新冷战这个问题。而习近平及其亲信以拖待变,相信美国中期选举后,川普会因共和党失利而与中方和解,那么,四中全会如在美国中期选举后举行,再定中国内政外交去向也合情合理。
G20峰会将于11月底在阿根廷布宜诺斯举行,届时美国总统川普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将举行会谈,外界预期贸易战是重点话题。彭博社10月30日报导,一旦 “川习会” 没有成果,美国准备在12月初就剩馀2570亿美元中国进口货品征税。依照惯例,华府宣布征税后会有60天公众谘询期,换言之第三波关税战将于2月初农历新年时开打。届时,贸易战可能加剧。
中国共产党有一个弱点:需要增长来证明它对权力的垄断和对社会维稳的坚持是有正当理由的。与此同时,习近平的强人政治手段可能阻碍了有效的政策制定,因为官员没有传递坏消息,阻碍他做出决定并严格执行命令,无论这些命令是好是坏。
在面对财政刺激或货币刺激的选择时,中国领导层实际上是在通过选择两者,避免做出决定,尽管这可能带来加剧国家预算赤字和长期债务问题的风险。
习近平按理说是这类决策的核心人物。围绕在他身边的官员的前途,在一定程度上是建立在他们与美国打交道的能力之上的,如果贸易战对中国不利,这些人可能会在政治上毁掉自己。
这些人包括党的首席理论家王沪宁,他帮助策划了宣扬中国崛起的宣传基调,人们认为这种宣传引起了西方的警惕,因此正在国内对其进行批评;还有中国国家副主席王岐山,他是习近平最强有力的副手,他似乎在近几个月里与贸易政策保持了距离;再就是曾在哈佛大学学习的副总理刘鹤,他是与美国陷入僵局的谈判的负责人。
中美贸易战爆发以来,中国内部批评习当局过早抛弃〝韬光养晦〞的声音开始抬头。因此传出的逼习近平下台的所谓〝政变〞流言不断,显示中国内部又开始激烈的权斗。
最近,习近平在港珠澳大桥通车仪式、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会谈时的失态,也为这种压力说提供了佐证。
珠澳大桥被习近平称为国之重器、自信桥、复兴桥,但他出席大桥开通典礼时不只迟到,还只宣布开通,没有借机宣示粤港澳大湾区政策或作其他引伸。随后,他在北京与安倍会谈,竟在记者拍摄时间照念讲稿,没有过往侃侃而谈的自信与淡定。网民讥讽,可能讲稿上还有拼音,以免再闹笑话。
这说明中国高层就如何应对贸易战仍然没有〝统一认识〞,其背后原因可能是北京的权力斗争已陷于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