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江苏农民彭在林为报复当地政府强拆而行凶砍人,导致一死二伤,并于当天自杀身亡。网络舆论把事件形容为今年的开年第一杀,并与“杨佳刺警”相提并论。
网络上传播的杀人现场视频显示,一名中年妇女怀抱浑身是血的青年女子哭泣。有网友指认,倒在血泊中的女子就是事发地,江苏省扬州市刘集镇村委书记杨恩荣的女儿,也正是本次事件的死者。
血泪强拆
人民网的报道说,事件起因可能是彭在林因为房产被政府强拆而报复行凶。法院相关案卷显示,彭在林的住房、仓库和养猪场在2014年先后被当地政府暴力强拆。彭在林向当地法院起诉镇政府,但被法院驳回。彭在林本人随后却因为反抗强拆,而被法院以故意毁坏财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刘集镇政法委书记刘坚在接受中国媒体“红星新闻”采访时说,不存在强拆的事实:“在搬迁过程中,当时彭在林夫妻均在协议上签字,其亲属作为在场人签字证明,房子是他自己交的。”
但彭在林的妻子周建梅在中国法院网上的报案留言说,双方并没有达成协议,而是政府逼她的丈夫签名。彭在林因为被痛打,承受不了才签了字。签了字后,政府又篡改协议,囊括了更多的财物。
中国宪政学者、律师陈永苗在接受本台记者采访时认为,本案中司法机关可能存在不公:“政府想通过低成本、低价并且快速的方式拿到土地,它就会把司法当作刀把子,去镇压这些被拆迁的人。在这个过程中,就难免有司法腐败的产生。”
根据周建梅的介绍,彭在林的父亲在强拆中受伤去世。一家人为求公正曾长期上访,但遭到当地政府的竭力拦截,彭在林的母亲又在上访中去世。彭在林本人在2016年被当地警方抓捕,并以扰乱社会公共秩序罪判刑三年,关押在劳改农场。
体制问题
身在加拿大温哥华的原中国律师祝圣武曾处理过很多强拆案件,他认为,从这个案件可以看出,中国的整个体制出了问题:“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是公检法、军队、监狱、行政机关,上面一直到国务院都在维护这个事情,这是整个体制的问题。”
目前,对于本案两名伤者的身份还比较模糊。澎湃新闻网引用网友的说法是,两名伤者为行凶者彭在林当年房屋遭强拆时,开挖土机的人。但根据“红星新闻”的报道,刘集镇政法委书记刘坚称,这两名伤者是彭在林故意损害财物罪受害者的父母。
对于彭在林行凶造成一死两伤的结局,陈永苗把他与杨佳相比:“其实彭在林有点像十几年前的杨佳,就是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这种行为就相当于带着判决书去复仇,它的价值是相当高的。”
他认为,彭在林的行为在法律上是激愤杀人,而且是出于复仇,具有法律上可以减轻的情节。
他分析说:“这种公权力的迫害并不是说一时完成了,它就没有了。它所形成的这种语境和状态,其实是一直都在的。因为专制机关和权力机构对个人的这种压迫是持续性的,你一旦想抗争,就会遭遇到这些。”
这是一个革命
网络舆论对彭在林杀害村委书记的女儿争议较多,有人指出,这是底层互害。但祝圣武认为彭在林的行为有反抗整个体制的意味,“这是向施暴者找回正义,在寻求正义的过程中存在偏差,但我并不认为他根本上违反了正义。因为这个社会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苛求寻求正义的人非常规范是很难的,尤其是在中国政府把中国建成一个监狱之后。这是一个革命的年代。”
本台记者试图联络刘集镇党委书记杨恩荣,但对方没有接听电话。
共产制度之黑,远超你的想象
一位当地村民向记者透露,彭在林自杀的地方为该村的供电房,他是触摸高压电线自杀。
这位村民还透露,彭在林的家在2013年被强拆,政府分了当事人家20余万元现金,当事人上访,被当地政府拦截,还遭到黑社会的恐吓。他的父母也因强拆事件先后去世。据说他的儿子在住院(具体原因不知)。
另一位当地村民则发帖称,被杀的年轻女子为村支书杨恩荣的女儿,是名研究生,刚从外面上学回来。杨恩荣强行把他家房子拆了,还弄去坐了三年牢,坐牢的时候就说了,出来要把他们杀了。
一位民众在微博发帖,“拆了人家的房,还判了人家三年,逼死了人家的爹妈,还毒打了人家,还让人家倒赔钱,老兄一举让这个村书记绝后,堪称雷霆一击,可惜的是没有手刃村书记这个恶魔,祝老兄一路走好。”
该事件在网络上疯传的同时,还传出一份彭在林妻子周建梅当年发出的一份紧急报案求助信,信中称,缪春英(彭在林母亲)因上访被村干部逼死,彭在林因挂牌喊冤被判刑三年,最后周建梅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记者多次拔打此电话都无人接听。
求助信中披露的彭在林的身份证号码,与警方因此命案通报彭在林的身份证号完全一致。
彭在林一家于1996年在自家前后用地10亩,创办了养猪场、花木基地、饲料加工厂、水产养殖场、鸽子养殖场。
2013年春,当地政府用黑社会威胁彭在林一家拆迁,欲将他们家的黄金地段卖给开发商,他们一家不愿意。
结果一批黑社会人员冲砸他们家,暴力拆迁中彭在林遭遇毒打,他的父亲在拆迁过程中因摔倒地而死。
彭在林一家之后通过法律手段状告政府的同时,不停地上访。2015年8月,周建梅与婆婆缪春英进京上访,婆婆被截访人员从火车站候车室扔出门外,送入医院,当年冬天去世。
2016年3月,彭在林拿着父母的遗像到政府及法院门口举牌喊冤,被以扰乱社会公共场所秩序为名判刑三年,彭在林在看守所期间还遭遇毒打。
彭在林的报复行为在网络上引起热议,有网友认为是义举,有网友则表示不能伤及无辜,但是无不感叹现在的社会是“以恶制恶的丛林社会”。